纽扣的故事(For Want of a Button)

第一章

“昆茨埃特!”
硕果仅存的那一位天王出现在贝丽的宝座前躬身行礼:“我等待您的命令,陛下。”
“我相信你知道我们目前面临的问题。”
他当然知道,大家都知道。夜之王国(The Kingdom of the Night,作者自创的一个国家……)的突袭扫荡了大部分的妖魔部队和所有的指挥官——昆茨埃特之所以幸存,也不过是因为他恰好在外执行任务。贝丽借助了美达利的力量才最终驱逐了敌人。“是的,陛下。”
“很好。”贝丽说,“鉴于目前这种现状,我将王国最优秀有前途的三名学生任命为天王。涅夫莱特,杰戴特,佐伊赛特,到前面来。”
昆茨埃特看了看走上前来的三名新天王。他们都还穿着训练者的制服:长靴,没有披风,尽管涅夫莱特佩戴者标志着他已经进入结训阶段的肩章。这并不让昆茨埃特感到吃惊,涅夫莱特和他是同时受训的,虽然昆茨埃特完成训练要早得多。
但是另外两位他并不了解,只是听说过名字。他只在去年见过一次还是三年级学生的杰戴特,并且相当佩服他在机械方面的技能。除此之外,他从其他同事那里听说,杰戴特是个稳重的、惯于独自行动的工作者,并且高度忠诚于贝丽。他这种人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但是可以一丝不苟地完成交给他的任务。
另一方面,至于佐伊赛特……昆茨埃特曾经听说过关于他的恐怖传说。根据他听到的传闻,那个二年级学生是个报复心强烈的、野心勃勃的、脾气恶劣的、心狠手辣的小黄鼠狼,并且相当快地获得了周围人的敌意。昆茨埃特曾经被提醒过:“绝不要被他的娇小体型或者漂亮脸蛋所迷惑。”事实上,昆茨埃特能达到今天他这个位置,他早就明白了体型算不了什么,而美貌在这王国也算是一种相当有用的武器。那个小家伙能活到现在,就说明他非常聪明,而且有相当的实力。只是因为这个,足以让昆茨埃特对他存一丝敬意。昆茨埃特看着他,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但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位最年轻的新天王,他仅仅听说过而已。
贝丽又说话了:“佐伊赛特接受的正规训练还很少,所以,我安排他成为你直属的学生,明白了吗?”
昆茨埃特很高兴他有喜怒不形于色的能力:“遵命,陛下。”
“很好。”她说,“退下吧。”
昆茨埃特向女王躬身,随后转向佐伊赛特:“跟我来。”说完,他瞬间转移离开。

他们到达了训练场。昆茨埃特相当赞许地发现,佐伊赛特轻松地就能跟上他,但是他花了一番功夫来掩饰这种情绪。他说:“那么,你就是佐伊赛特了。我听说过你。”
佐伊赛特嘴角微微上扬:“我敢打赌你一定听说过。”他说:“我知道别人对我的评论。”他的笑容愈发灿烂:“盲目的仇恨,会使人受到蒙蔽。”
确实非常危险。昆茨埃特心中暗忖。“我知道。”他说,“呃,我是昆茨埃特,很高兴认识你。”
“不,你没说真话。”那少年说,“你完全不知道我的底细。你对我感到好奇,你钦佩我的能力,但是你同样担心我会不会对你使用它。”看着昆茨埃特无法掩饰的震惊,他又笑了起来:“我会读心术,能够感知到别人的感受,某种程度上也包括他们在想什么。”
“我知道有读心术这东西。”昆茨埃特道,“但我屏蔽了啊。”
“还不够。”佐伊赛特说,“你惯于屏蔽妖魔,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他微笑起来,明显地感觉到昆茨埃特的屏蔽增强,“嗯,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我还有什么花招。”
“我被指定训练你。”昆茨埃特答道,现在他完全恢复了常态,“如果对你现有的能力没有了解的话,很难开展工作,不是吗?”
佐伊赛特大笑起来,让一个火球在他双手间跳跃。“嗯,就这样。”他说,释放了一连串的火焰,大厅另一端的目标被完全击毁了。
昆茨埃特微微点头:“或许会枉杀。”他说,“但总好过被杀。”
“另外还有这样。”佐伊赛特说着,盯上了墙上的一点,举起手,一波纯能量在墙上那一点周围炸出了一个大洞。带着巨大痛苦的惨叫声后,一切归于寂静。
“那是怎么回事?”昆茨埃特问。
“Magnetite。”佐伊赛特说,“是个以前的同学,嫉妒我最新的进展。因为我的优秀,他声称要趁我不备的时候把我带出去。”他抬起手,玩弄起自己一绺头发,“他本该意识到我从来不会不加防备的。”
“我指的是你那攻击。”
佐伊赛特耸耸肩:“我不知道怎么命名,我就是把他炸了。”
“很有效,但是很残忍。”昆茨埃特说,“原始状态的能量通常不在我的选择之内。那很累,而且不够……有型。如果你要成为一名天王,你就需要有自己的风格。火球要好一些,但是还不够好。”
“但是绝大的、有力的武器更好用。”
“有时候还是谨慎一些更好。”昆茨埃特道,“或者是在诸多目标之中击中选定的一个,或者是绕开特定的一个。”
佐伊赛特皱皱眉,考虑着他的话:“我想的确如此。那么这就是你要教我的东西,就是细节掌握”
“这是很有用的技巧。”昆茨埃特道。“尤其对于一位天王来说。并且这可以避免你树敌那么多。”
佐伊赛特大笑起来:“你以为我真像我偶然表现出的那样暴躁吗?”他反问。
“嗯,作为一名读心术的掌握者,周围那么多的仇恨不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吗?”
“才不会。”佐伊赛特回答,“掌握读心术,意味着我可以运用我所接收到的情感的能量。那种情感越强烈,我就能得到越强的能量。仇恨的强度足够借力打力的,而且甚至也更容易感知。这就是Magnetite这么挫的缘故。他居然笨到让一个没脑子的妖魔来执行他的龌龊诡计。”
“啊。”昆茨埃特开口。他注意到佐伊赛特有些发白的脸色,补充了一句:“我想今天的课程可以就到这里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进行关于细致和城府的学习。”
“是,昆茨埃特sama。”
昆茨埃特没有忽略那个敬称。“于是,就明天早上,然后,第一件事。”过了一阵,他说。
“那就是明天。”佐伊赛特躬身行礼达到。那行礼之中当然没有任何人类的意思。昆茨埃特觉得这不过就是角斗场上对手间的礼节。但是似乎这里还有别的什么……或许是真正意义上的尊敬。尽管他试图回忆这个令人充满好奇的、极其危险的少年,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二天一早,昆茨埃特站在训练场中央等待他的学生。似乎有着关于那个少年的一些记忆在蠢蠢欲动,但是他却无法确切地意识到那究竟是什么。
佐伊赛特出现了:“我没迟到吧?”他问,“你没告诉我早上几点。”
“我也刚到几分钟。”昆茨埃特回答。
“那还好。”佐伊赛特回答,“我可不想留个坏印象给你。”
“哦,我倒不介意那个。”昆茨埃特道,“你昨天留给我的印象已经够深刻了。”
佐伊赛特脸红了一下,微笑着说:“希望不是个坏印象。”
昆茨埃特发现他一反常态地回以微笑:“不是,我必须承认,你很有天赋……”
“谢谢。”佐伊赛特脸红得更厉害了。
“至少你能够运用纯粹的能量。但是蛮力并不是万能的,你要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佐伊赛特道:“要细致。”
“细致,还有自律。”昆茨埃特道,“你太喜怒形于色了,你要学会更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绪,就好像铁石心肠一般。”
“或者说像座冰山。”佐伊赛特咕哝了一句。
“什么?”昆茨埃特问。
佐伊赛特再次脸红,但很快恢复了:“他们叫你冰之国王。”
昆茨埃特笑起来:“我想我的头发颜色确实让我看起来像个冰山。”
“哪有。”佐伊赛特脱口而出:“你的头发很漂亮。”他又脸红了。
“多谢夸奖。”昆茨埃特说,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喜悦。“但是你明白我的话吗?你没说一句话都要脸红,我想紧张是正常的,这不过是你成为天王的第二天。但是那不是个好习惯。如果你那样让人一眼看透的话,你是活不长的。”
佐伊赛特皱起了眉头:“我会努力的,我保证会努力。”他热切地说,“我不会让你失望。”
“你最好别让我失望。”昆茨埃特答道:“如果你没有我以为你的那么明智,那你会在一星期内玩完。”
佐伊赛特大笑起来,他迅速的情绪转换再次吓了昆茨埃特一跳:“我已经活到现在了,不是吗?我已经经受过了一些见鬼的考验。”
“那么下次你就未必这么幸运了。”
“不是因为幸运……”佐伊赛特的声音低下来:“是因为你。”
“什么?”昆茨埃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没什么。”佐伊赛特说,“上课吧。你说我要有自己的风格,冰山大人。你会看到的。”说着他在房间里进行瞬间转移,留下满屋子樱花瓣(话说我坚持认为是蔷薇,但是不知为何外文同人很多都认为是樱花……——译者注)标记着他的位置。
樱花瓣……为什么觉得它仿佛要勾起某些记忆呢?昆茨埃特努力不去想它,训练佐伊赛特需要全神贯注,他不能分神。“还过得去。”他说:“再来一次,这次记得别留下位置的痕迹。”
“但是我现在没必要隐藏痕迹嘛!”佐伊赛特抱怨道。
“有备无患。(原文很长一句,直译是“不需要的时候去做,总比需要的时候做不到要强。”我觉得貌似其实就可以概括为这四个字——译者注)”昆茨埃特道:“想远一些。佐伊赛特,要有远见。”
佐伊赛特皱着眉照做了。
“好多了。”昆茨埃特说。比我像他这年龄的时候强多了。他想,为这油然而生的嫉妒心感到诧异。

“你和你新学生相处的怎么样了?”几星期后在新任天王的休息室,涅夫莱特歪在沙发上问。
“好得不可思议。”昆茨埃特回答。“他那刺客本质一点都没变,但是所幸他似乎还没有打算把我怎么样。”
“别掉以轻心。”涅夫莱特说,“你永远不知道那小东西的蛇蝎心肠在想什么。还要来点酒吗?”
“不用了,谢谢。”昆茨埃特应道。
“要知道,”涅夫莱特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格外小心。我当他老师的时候,他就在打听你了。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但是自从他知道我们同一期开始训练之后,他就开始从我这里刺探任何关于你的信息。任何方面,从你最喜欢的攻击方式到你的制服款式。”
“嗯……”昆茨埃特答,“不管怎样都谢谢你,Neph,我会小心的。”
当佐伊赛特将一小股能量击中目标的时候,昆茨埃特玩弄着制服的第一颗扣子。他应该固定一下它,已经松了一个星期了,但是他没时间做这事。
佐伊赛特掠了掠头发:“这回怎么样?”他一边问,一边转过头来。
“好多了。”昆茨埃特道:“你开始学会运用武器,而不是单纯的能量。但是我注意到当你攻击的时候,你完全忽略了防御。”
佐伊赛特皱起眉头:“我猜是的……昆茨埃特sama。我会努力,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昆茨埃特发觉他有些尴尬。就像他在这美人身边经常出现的那种感觉。“随你怎样。”他喃喃自语:“你好好想想。现在关于能量的针对性已经够了,你要不要考虑将你的那些樱花瓣作为武器来使用?”
佐伊赛特笑了:“你看,我开始发展出风格来了。”随后他转身用一阵粉红色的花瓣雨打碎了又一个目标。
昆茨埃特叹息着摇了摇头。佐伊赛特再次戏剧性地忽略了防御。他在各方面都那么有天赋,为什么他唯独就想不起来要进行防御呢?被此困扰的昆茨埃特决定让他长点记性,他对着那少年后背释放了巨大的能量冲击波。那仓促之下进行应对所造成的头痛会给他点教训的……
佐伊赛特甚至没有加强最基本的防御。
就在那少年将要被炸成碎片的时候,昆茨埃特停止了咒语。佐伊赛特转过头看他的那一瞬间,他只能呆呆立在原地,因为刚才的反作用力而晕头转向。
随后他抓狂了,这种事已经多年没有发生过。“你TM究竟想怎么样?”他爆发了。“别以为我会相信你说你会没感觉到!因为以你的本事不可能感觉不到!”
佐伊赛特没有带着他那种骄傲的笑容,但是他仍然抬起头,面无惧色:“我当然感觉到了。”
“你是不是活腻了?为什么不想办法阻止它!”
“我不需要。”佐伊赛特说,“我知道你会停下来的。”
“你知道个鬼!”昆茨埃特吼叫起来,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失控:“我已经对你的读心术用了最强的屏蔽,而且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要停下来!”
佐伊赛特看着地板:“我没有读心。”他悄声说,“我猜的。”
“你——什么?”
“我猜的。”
“那样的攻击再有几个你都会被打成碎片,你居然用猜的?我可能会杀了你的!”
“我知道。”
“那你TMD在想什么?”
昆茨埃特看着佐伊赛特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的怒气一下子泄了。佐伊赛特眼睛里含着泪:“如果你真的想要杀我,就像那样的话,”他说,“我根本就活不成的。”
“什么?”
但是佐伊赛特已经消失了。

佐伊赛特的第一反应是逃回他自己的房间,竭力咽回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而涌出的眼泪。但是过了一会儿,他意识到昆茨埃特肯定会跟着他过来的。他目前无法面对他的老师,他现在的情绪太明显、太失控了。
他对自己瞬间转移的轨迹进行了一些伪装。他现在感觉不到什么,于是他闭上眼,进行了一次深度伪装过的、随机的瞬间转移。
他发现他到达了这王国之中以前作为他住处的地方。好吧,至少学生宿舍是个他很熟悉的地方。他沿着荒芜的走廊漫步,不同寻常地安静,并且如此沉浸在他自己的情绪之中,以至于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周围逐渐接近的敌意。
昆茨埃特追踪着佐伊赛特留下的痕迹并跟着他,想要弄清楚他是怎么回事。他发现自己在一间卧室之中——貌似是佐伊赛特的卧室,但是佐伊赛特本人并不在那里,而且也没有留下任何关于他去处的痕迹。
不,等等……还是有微弱但是明显是刚刚使用过的魔法痕迹。当昆茨埃特调查它的时候,他发现那是一个混乱而且充满误导信息的瞬间转移痕迹,甚至就连他昆茨埃特都很难解开。天哪,这孩子太聪明了……
当他清理了混乱的思绪时,他察觉到了改变。佐伊赛特是对的,他意识到,自己不会杀死自己的学生的。就算佐伊赛特及时进行了防御,他仍然会停止攻击。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刚才对那少年的伤害。
但这是为什么?这和记忆中那种困扰着他的感觉有关吗?而且,为什么这对佐伊赛特来说昆茨埃特的认可有那么重要,如果他得不到它的话宁愿去死?
最终他排除了所有的干扰,追踪到了佐伊赛特的去向。他踏入的走廊是空旷的,他是他可以听到并且感觉到,在拐角的另一边有什么事情在发生,而且是和他的学生有关……他开始奔跑起来。
佐伊赛特撂倒了三个敌人,随后五个敌人一起封禁了他的法术。死去的敌人只剩下了烧焦的尸体,而没有忙于封禁他的那六个则进行着物理攻击——佐伊赛特唯一的弱项。
一波纯粹的能量攻击解决了封禁佐伊赛特法术的那五位,但是昆茨埃特不敢对另外几个如法炮制,无论他瞄准有多小心,他都害怕会伤到佐伊赛特。于是他手中出现了一把剑,随着一声怒吼他冲进了敌人之间。
这是一场短暂的、残暴的、丑态百出的一边倒的战役。几分钟之内,昆茨埃特已经喘息着站在佐伊赛特身边,周围是一圈尸体或者半死不活的东西。他的手上和脸上有几处渗血的划痕,但是那不要紧。可是佐伊赛特的情况……
昆茨埃特将那重伤的少年抱起来,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他流血或者骨折的伤口。“佐伊赛特。”他说,“佐伊赛特,现在没事了。”
佐伊赛特停止挣扎,将双手环上昆茨埃特脖颈,虚弱地呻吟。他现在看起来如此年轻、如此娇小:“K-Kunz-sama?”他呢喃着。
昆茨埃特看到他这副样子,听到他对自己那个称呼,他的记忆被突然唤醒了,这使得他几乎差点将他怀里的伤者摔到地上。昆茨埃特现在知道为什么佐伊赛特给他那种熟悉的感觉。“佐儿?”(原文【"Zoey?"】Zoey是小佐小时候的昵称~——译者注)
佐伊赛特甚至比刚才更加平静下来,他止住泪:“我很想知道你要过多久才会想起来。”他强撑着说,“看来我现在还是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啊。”说着,他带着甜甜的笑容,晕了过去。

第二章

-----------前情回忆-----------

“Samsonite(这是人名,不过其本意是硫锑锰银矿orz——译者注),”门口那人说,“现在要用到你了。”
黑头发的魔法师不耐烦地抬起头:“我在教学。”他向他那银发的学生做了个手势。
“事态紧急。”那人说,“发生了意外。”
Samsonite叹了口气:“好吧。”他又说:“昆茨埃特,你也可以一起,这大概需要花上一阵子。”
那十二岁的孩子叹口气,放下书,跟着他的老师一起上了来人的车。
“好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意外。”在路上Samsonite说,“为什么一定要我去?”
“剧烈的车祸,满地都是碎片。”
“要我去清理现场吧。”Samsonite苦着脸说:“这是个什么镇子啊,我的时间应该用于做很多比清理车祸现场更加重要的事情。”
他们到达了现场。“跳过去,昆茨埃特。”Samsonite说,“越早搞定,我们可以越早回去上课。”
昆茨埃特向废墟走过去。有四具尸体已经确定死亡了,两个大人两个小孩。但是第五个,一个金色头发、看不出性别的不超过六岁的小孩仍然活着并且醒着。“嘿!”昆茨埃特从破碎的玻璃向里面打招呼:“你好,小朋友。”
那孩子转过头,一双大大的翠绿色眼睛大胆地盯着他:“你是谁?”
“昆茨埃特。”他回答,他莫名其妙地被那孩子不怕生的表现所吸引,“你呢?”
“我叫佐儿。”那孩子说,“我的腿为什么动不了了?”
“嗯……你的车,呃,出了点事故,你受了伤。但是别怕,很快就没事了。”他凭空抓出一大朵粉红色的玫瑰花——是他刚刚学会的。“给。”他说,将它从窗户递进去。
“喔——太妙了!”佐儿大喊起来,随后热切地皱了皱眉。片刻之后一大把粉红色的花瓣在空中浮动。“不是这么回事。”佐儿撅着嘴说。
“嘿,你从哪学来的?”昆茨埃特问,抓住了一片花瓣。比起玫瑰花瓣,那更像是樱花瓣,但是很明显能看出佐儿刚刚想要做什么。
“我学着你的样子做的。”佐儿答道,“或者说至少我试着学你的样。但是现在我头很痛。”
“哦,天哪。”昆茨埃特感慨。
“怎么了?”佐儿问,“我做了什么?”昆茨埃特感觉到有一种读心术使用者的感觉在这男孩——通过那感觉他感知到佐儿是个男孩——身上,他正笨拙地探测昆茨埃特的答案。
“哦,天哪!”昆茨埃特再次感慨,屏蔽了他的头脑,“Samsonite!”
“怎么了嘛?”佐儿再次大声询问,随后他畏缩着抓紧了昆茨埃特给他的玫瑰:“哦……我的头……”
“你不会有事的。”昆茨埃特说。
“什么事?”Samsonite气冲冲地走到汽车旁边问。
“那个小孩,”昆茨埃特轻轻地说,同时离开汽车旁边转向他的老师:“他还活着。”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Samsonite发出嘶嘶的声音,“又不是我让他半死不活的。”昆茨埃特有些震惊地盯着他,听他继续:“我可不想把一个讨厌的受了伤的小孩领回家,而且你求别人也一样没用。Apatite(人名,本意磷灰石orz——译者注),来我们把这受伤的小孩扔进峡谷。”
“但你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去死!”
“有什么不能?”
“他、他会魔法!他有读心术的潜能,而且他只看着我做了一次,就会凭空变出东西来。”
“喂,那你刚才怎么不早说?”Samsonite说着,推开昆茨埃特走到车窗边:“喂,小孩,你是谁?”
“佐儿。”那小男孩回答,“我很累,很疼,我要睡觉!”
“没关系,小孩,会没事的。”Samsonite说,“昆茨埃特,拿些毯子来,然后把有金属切割机的那家伙找来,快去,快去!”
昆茨埃特匆匆离开的前,向佐儿传递了一个安抚的脉冲,他确保那孩子能收到它。我想知道,他想,我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意识到你有多幸运,小朋友。或许以后某天你会意识到,我救了你一命。

---------------那之后两年----------------

“昆茨埃特。”课程结束后,Samsonite说,“帮我个忙,好吗?把佐儿找回来,让他准备好被打屁股,两个小时之前他就该回家了。”
“我应该到什么地方去找他?”昆茨埃特反问,保持着面无表情,他现在这方面已经学得相当好了。
“我听说他在樱桃园,和Pyrite(人名,黄铁矿——译者注)还有Hematite(人名,赤铁矿——译者注)在一起。”
“好吧。”昆茨埃特说:“我这就去。”
他离开房间,开着他的小车到了樱桃园。事实上他有些替Samsonite这个养子担心,从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的时候,他就没做过迟到两小时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佐儿!”他在樱桃园里大喊,“佐儿!”他下了车,走进树丛之间。“佐儿你个小狐狸精,你在哪?”
“就在这里。”从他头顶正上方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十分烦闷。“已经很久了。我在想要多久才会有人发现我不见了。”
昆茨埃特仰头看,佐儿坐在一棵很高的树最低的枝杈上——但是最低的树枝已经很高了。“你搞什么鬼?”他爆发了,“你怎么到那地方去了?”
“我爬上来的。”那小男孩回答:“本来还有其他树枝的,但是Pyrite和Hematite把它们掰走了,我来不及阻止他们。”
昆茨埃特叹了口气,将佐儿从他坐着的地方转移下来。“好吧,佐儿宝贝(原文Zoey-kun——译者注),发生什么事了?一开始你和Pyrite还有Hematite在做什么?他们差不多有我这么大了。”
佐儿厌烦地看了他一眼:“他们告诉我他们要教我如何用意念力移动物品。”
“你要明白,佐儿,Samsonite会在他认为合适的时候教你所需要的所有东西的。”
“但是好无聊嘛!”
昆茨埃特微笑着摇头,他们回到车里。“刚才……他们到底怎么把你弄到那颗破树上的?”
“我说了,我是爬上去的,然后他们用魔法移走了树枝。”
“那么,你TM一开始究竟为什么爬上去?”
“Hematite说我不可能爬得到树顶,他说我太弱小而且是个胆小鬼。”
昆茨埃特再次摇头,坐回了车里,佐儿跟着他坐进去。他又问:“于是你这么做是为了和他斗气?”
“喂,说我胆小鬼的人还没有活着离开的呢。”
“所以,你出于厌恶被说成是懦弱,就宁愿往圈套里钻?”
“我能照顾我自己。”
昆茨埃特发动起车子,离开了樱桃园:“那怎么还用我过来把你弄下来呢?”
“喂!谁说一定要你来把我弄下来了?我自己一样可以做到,只是需要时间久一点而已。”
昆茨埃特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说,应该说你精神可嘉,但是还不够明智。”
“我不需要明智。”佐儿直言不讳,“我只需要比任何人都强就够了。”
这句话之后,一直到回到Samsonite住处,昆茨埃特都沉默着。但是当他走出车子的时候,他忍不住好奇起来:“顺便问一下,他们两个把你弄上树之后有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你还记得Pyrite的车子吗?”
“是的……你说‘记得’是什么意思?”
佐儿真心地露齿一笑:“那个啊,他们把它停在了我能看到的地方,然后它,那个,就是出了一点小意外,被火球击中了。”
昆茨埃特差点没呛着:“他攒了三年的钱才买回来的!”
“那样的话,他就该更好地保护它嘛。”
“你知道吗,佐儿?你真是个难缠的小孩。”他皱起了眉头,“我很诧异他没杀了你。”
佐儿咯咯地笑起来:“啊,他试了,但他太挫了。我在一个幻术之后,把他送去陪野鹅玩去了,我敢打赌他们现在在高速公路的半路上。”
“我的天哪。”昆茨埃特说着,抚弄着佐儿金红色的短卷发。那两位在败给一个八岁小孩之后,估计都不会在有脸在镇子里露面了,但对昆茨埃特来说这没什么不好。“总有一天,你会成为王国里最伟大的国王。”
“如果他能活到那时候的话,或许会是的。”Samsonite干巴巴的声音在他开门的时候插进来。“昆茨埃特,多谢你了。佐儿,现在进来。”
“但是,Samsonite……”佐儿开始抗议。
“佐儿!永远别想违抗命令!”
“知道了知道了。”佐儿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去,随即他重又探出头来:“嗯,Kunz-sama……”
昆茨埃特听着这番对话几乎要大笑起来,但他很好地控制着:“怎么了,佐儿宝贝?”他保持着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永远不会成为最伟大的国王,”他说,“我只能排在第二位,因为你才永远是最伟大的。”他的脸上绯红,缩回头去。
“至少他还听你的话。”Samsonite咕哝了一句。“他认为从魔法这东西存在以来你就是最优秀的,我不介意他如果能将这尊敬分给我一点……”
“别对他太粗暴了。”昆茨埃特说,“他只是哈修妖一些时间来适应,毕竟他的魔法潜能发掘得很晚了。”
“别对我指手画脚,年轻人。”Samsonite说着,却微笑起来:“别让他知道,其实我挺喜欢这小家伙的。他有志气,一定的!好啦,现在让我处理我保护的这小家伙,明天见。”

------------------又一年过去了-----------------

昆茨埃特站在他的新车旁边,那是Samsonite为庆祝他可以开始出去历练而送他的礼物(话说怎么这搞得向东方古代背景的修仙一样,不过从上下文的感觉应该是进入雅雷史安接受作为四天王之一的训练吗——译者注)。“那么,再见了。”他对他的老师说。
“让我为你骄傲吧。”Samsonite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佐儿用他从不知害怕的眼睛盯着他。“这不是你最后一次见我。”他晃着金色的卷发宣布,“六年之后我也会到你那里去。”
“那么这段时间里,谁来把你从树上救下来或者是从雪崩或者烧着的房子里救出来呢?”昆茨埃特亲切地问。
佐儿露齿笑:“我想我需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他说,“你等着看吧,我会颠覆整个学院的。”
“我相信你一定会。”昆茨埃特说。
佐儿从他的口袋里翻出一枚纽扣(注意,重要道具终于出场——译者注)。“给。”他说着递到他面前:“当你成为最伟大的天王那一天,用上它,不要忘了你从底朝天的车里救出来的小毛孩子。”
昆茨埃特微笑起来,收起了纽扣。“谢谢你,佐儿宝贝。”他变出一支玫瑰,递给那男孩。(注意!交换定情信物啊信物啊!!!!——译者注)
佐儿笑着,将他第一次变出来的那种樱花瓣扬了昆茨埃特一身:“你会是最伟大的,Kunz-sama,而我会成为第二伟大的,在你的身边。”

------------------八年过去了(就是现在)-------------------

佐伊赛特的眼睛微微闪动着睁开,他挣扎着要从昆茨埃特的大床上坐起来。“你醒了!”昆茨埃特大松了一口气,扶着他靠在了枕头上。并小心不碰到他伤口,也不影响到他刚刚使用的疗伤法术的作用。
佐伊赛特打量着他:“你还没有照顾照顾你自己呢。”随后他睁大了眼睛:“你的扣子丢了。”
昆茨埃特摸摸他制服前面:“见鬼!”他大叫了一声。“一定是刚才打斗的时候掉下去了,那扣子对我很重要,那是一件礼物。”
“我知道。”佐伊赛特说着,虚弱地笑了。
这感觉击中了昆茨埃特:“那就是了,就是你给我的!”他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你给了我那扣子,对不起……”
“别这样。”佐伊赛特畏缩了一下,“你那悔恨的情绪让我感到头痛欲裂。”
“对不起。”昆茨埃特再次说,屏蔽了他的头脑。“佐伊宝贝……佐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为了想明白你给我那种熟悉感,已经快要发疯了。但是八年之间你变化这么大,头发留长了,而且……尤其是你还改了名字。”
“佐儿是我的小名——只是六岁那年我还不知道。但我出门历练之前做了一些搜索工作,并且找出我的本名就叫佐伊赛特。”因为疗伤法术的作用,他现在的声音已经强多了。“另外,佐儿是你照顾过的那个小孩子,那……不是我希望留给你的印象。”
昆茨埃特摸摸他那现在已经没用了的第一颗扣眼:“是吗?”
“昆茨埃特sama,自从你离开,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和你在一起!你那么强大,天才,有吸引力——更别说你救过我那么多次。”
“你是唯一会喜欢我本来面目的人。其他任何人一有机会都宁愿杀了我的。”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也许只是我一个人在犯傻。但是我……我喜欢你,昆茨埃特sama,而且我不可自拔地幻想你会对我有同样的想法。当时我也许已经半死不活了,但是我却能感觉到你怒吼着从走廊冲过来。那真是……难以置信,那种感觉超越了我所感受过的其他任何一种感觉……”
“你个小傻瓜。”昆茨埃特微笑着说,“你以为我停止攻击你,还排除了几乎不可逾越的困难跟踪你,并且单挑一打以上想要你命的暴徒,就只因为你是我的学生吗?”
佐伊赛特脸上绯红:“我……”
昆茨埃特大笑着,坐在床边上:“你是个独一无二的、迷人的小东西,佐伊宝贝。”他说着,变出一大朵粉红色的玫瑰:“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发觉你无可置疑地令人爱慕,不是对小孩子的那种,相信我。”
佐伊赛特握住了玫瑰:“真的吗?”他几乎有些窒息地问。
“当然是真的。”昆茨埃特说着,打开屏蔽让佐伊赛特感觉到他的想法。
“哦,我的……”佐伊赛特喘息着说,扑向昆茨埃特。
昆茨埃特突然发现他是仰面躺在地板上,被一堆毯子压着,扑在他身上的佐伊赛特也一样地惊愕。有一阵子他只能躺在那里喘气,随后他大笑起来:“你这家伙快别压着我了!”他温柔地说:“我受了点小伤,你是到,都是为了保护你这小美人,而你又不帮我疗伤。”
佐伊赛特抱着一堆毯子爬起来,咯咯地笑着,他的脸甚至比刚才更红。“对不起。”他说,“你还好吗?”
昆茨埃特坐起来,仍然在笑着:“我没事。但是恐怕气氛被破坏了……”
“我不知道。”佐伊赛特说,“不过如果我们试试的话,也许可以重新让气氛好起来……你真的没事吗?”
“当然了。”昆茨埃特再次让佐伊赛特感觉到他的想法,“虽然……”他拖着长音,显出了一个大大的坏笑:“现在我想……我的心都被你俘获去了。”
这一次佐伊赛特扑到他身上的时候,昆茨埃特接住了他。

-----------一小会之后-------------

“嗯……佐伊?”
“怎么?”
“我们要不要从地板上起来,嗯?”
“哦……好主意。”

---------------然后相当一段时间之后--------------

“Kunz-sama?”
“嗯……嗯?”
“要我给你一个新的扣子吗?”
“新的……喔”
沉默了一阵子。
之后:“你知道吗,佐伊?”
“知道什么?”
“既然你已经在我身边,我想我就不再需要那样一个寄托了。”
“那贝丽女王呢……你制服上少一个扣子,她不会发火吗?”
“佐伊,我是这王国最高阶指挥官。如果我就这么少一个扣子的话,只要我的任务都完成了,贝丽是管不着我的。”
“哦……好吧。”
“那就是我想说的。快点乖乖睡觉,明天你还要上课呢。”
“知道了知道了……Kunz-sama。”
于是就是这样了。

(作者:Heather Fleming;翻译:月光外的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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