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梦魇

他漫步在一条狭长且不断收缩的甬道里,漆黑而没有灯火,仅于远处闪烁着一点点微弱的亮光,引导着他迈向或许是出口的前方。
他就这么慢慢地走着,走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是的,他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仿佛被某双蛮横的大手特意抹掉了似的。他只是机械地朝前行进,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僵尸。
然而他毕竟是活人,因此他亦有本能的物质需求。不时地,他开始感到饥饿,感到干渴,感到难以忍受的孤独与悲伤,于是他想要喊叫,想要说话,但他做不到,他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连停下脚步都不过是奢望。他不能够主宰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
他继续这么慢慢地走着,走了很久很久。
……
终于,历经过许多岁月之后,他总算抵达出口。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金色城堡,壮丽华美,他轻轻摸索着雕刻有红玫瑰的墙壁,推开门缓步走了进去。
城内相当热闹,有很多房屋及街道,到处皆是形形色色的行人,戴有各式各样的奇异面具,忙碌着往来穿梭、高声谈笑。
他站于人群中,茫然地四下张望,他迫切地需要一些食物和水,却又不知该怎样索求。
良久,忽然从附近走出一个人,眩目的面具是与城堡同荣耀的金。
你为什么没有面具?这可不好。金色的人问道,威严的男性嗓音。
面具?不,我不清楚……先生,我从极远的地方来,非常疲劳和饥渴,请给我一些吃的和喝的。
非常抱歉,我不能。
先生,我现在很渴很饿,请给我……
请戴上面具。
先生,我……为什么我必须戴面具?
没有面具的赤裸脸孔,恰如没有皮肉依附的骨架一般丑陋,假若你戴上面具,那么我便可以考虑为你提供帮助。
好的,我明白了,面具……它在哪儿?
在这里。
金色的男人转瞬间掏出一堆印有复杂花纹的崭新面具,接着又翻找了一阵,才递予他一副纯白的面具。
虚弱的他立刻接过面具往脸上按,当面具与皮肤交融的刹那,他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恐惧。
男人并未食言,他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吃饱喝足之后,他礼貌地向男人致谢。
谢谢,先生,我应当怎么报答你?
留下来,守护这座城。
他同意了,于是他戴着纯白的面具在此地认真工作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城堡毫无预兆地毁灭。
毁灭是彻底而完整的,房屋倒塌,街道沦陷,不计其数的人被飞溅的石头砸死砸伤。然后,一切渐渐都化为粉尘,所有的居民,所有的建筑,包括雕刻有红玫瑰的墙壁,包括金色的男人,包括他自己,包括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身体,全都分解成了一点一点的小颗粒,慢慢消失于空气中了……
作为守护者,却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或许那是他的责任,或许不是,但无论如何,追究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

当他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又漫步在一条狭长且不断收缩的甬道里,漆黑而没有灯火,仅于远处闪烁着一点点微弱的亮光,引导着他迈向或许是出口的前方。
他就这么慢慢地走着,走了很久很久。
他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可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除了金色城堡的模糊景像和脸上的面具,他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仿佛被某双蛮横的大手特意抹掉了似的。他只是机械地朝前行进,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僵尸。
然而他毕竟是活人,因此他亦有本能的物质需求。不时地,他开始感到饥饿,感到干渴,感到难以忍受的孤独与悲伤,于是他想要喊叫,想要说话,但他做不到,他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连停下脚步都不过是奢望。他不能够主宰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
他继续这么慢慢地走着,走了很久很久。
……
终于,历经过许多岁月之后,他总算抵达出口。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黑色城堡,阴森幽暗,他轻轻摸索着冰凉的墙壁,推开门缓步走了进去。
城内相当热闹,有很多房屋及街道,到处皆是形形色色的行人,戴有各式各样的奇异面具,忙碌着往来穿梭、高声谈笑。
他站于人群中,茫然地四下张望,他迫切地需要一些食物和水,却又不知该怎样索求。
良久,忽然从附近走出一个人,寒冷的面具是与城堡同荣耀的黑。
你为什么没有面具?这可不好。黑色的人问道,威严的女性嗓音。
面具?不,我不清楚……夫人?小姐?
是夫人。黑色的女人纠正道。
哦,夫人,我从极远的地方来,非常疲劳和饥渴,请给我一些吃的和喝的。
非常抱歉,我不能。
为什么?要知道我戴着面具……
问题就出在这里,除非你愿意用我给的面具替换原先的那个。
夫人,我现在很渴很饿,请给我……
请替换面具。
夫人,我……为什么我必须替换面具?
你的面具属于另外的地方,它不是我给的,因此我无法帮助你。
好的,我明白了,面具……在哪儿?
女人转瞬间掏出一堆印有复杂花纹的崭新面具,接着又翻找了一阵,才递予他一副蓝紫的面具。
虚弱的他立刻接了过来,摘去早前的面具,把现今的面具往脸上按,当纯白面具与皮肤脱离的刹那,当蓝紫面具与皮肤交融的刹那,他再次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恐惧。
女人并未食言,他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吃饱喝足之后,他礼貌地向女人致谢。
谢谢,夫人,我应当怎么报答你?
留下来,为我寻找一些东西。
他同意了,于是他戴着蓝紫的面具在此地认真工作了很多年,但并没找到女人所要的物品,直到有一天,城堡毫无预兆地毁灭。
毁灭是彻底而完整的,房屋倒塌,街道沦陷,不计其数的人被飞溅的石头砸死砸伤。然后,一切渐渐都化为粉尘,所有的居民,所有的建筑,包括冰凉的墙壁,包括黑色的女人,包括他自己,包括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身体,全都分解成了一点一点的小颗粒,慢慢消失于空气中了……

当他又一次恢复知觉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漫步在一条狭长且不断收缩的甬道里,漆黑而没有灯火,仅于远处闪烁着一点点微弱的亮光,引导着他迈向或许是出口的前方。
他就这么慢慢地走着,走了很久很久。
他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可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除了金色城堡与黑色城堡的模糊景像,以及脸上的面具,他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仿佛被某双蛮横的大手特意抹掉了似的。他只是机械地朝前行进,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僵尸。
然而他毕竟是活人,因此他亦有本能的物质需求。不时地,他开始感到饥饿,感到干渴,感到难以忍受的孤独与悲伤,于是他想要喊叫,想要说话,但他做不到,他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连停下脚步都不过是奢望。他不能够主宰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
他继续这么慢慢地走着,走了很久很久。
……
终于,历经过许多岁月之后,他总算抵达出口。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碧绿的草坪,莺歌燕舞,鸟语花香,欢快的清泉叮咚作响,他轻轻沿着水流的方向,缓步来到明澈的小湖旁。
柔风抚乱他短短的鬈发,他第一回觉得心中无比舒畅,于是不由自主地扔掉面具,解放了禁梏已久的皮肤,任其贪婪吸收着泥土与空气混合的芬芳。灿烂的阳光下,湖面不经意间倒映出他美丽的脸庞。
他弯下腰,好奇地打量,打量着不戴面具的自己,打量着真实的自己……
那是一张年轻而俊秀的脸,金发,蓝眸,白晰的肌肤,多么可爱……
他愣愣地看着,看着,似乎被吓了一跳,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的眼睛越睁越大……突然,他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面孔,发出一声宛若野兽般凄厉的叫喊。
对的,没有面具的赤裸脸孔,恰如没有皮肉依附的骨架一般丑陋。
但他却再也找不到那副方才丢失的面具了。

旧的噩梦已经结束,可新的噩梦还刚刚开始……

(作者:Jade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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