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小时候，我和哥哥快乐的扑倒在鹃卵花的花瓣下面，抬头看深邃漆黑的夜空，没有地球那种仰头便能见到的星斗，只有黑暗。
我们都咧开嘴角大笑。
我们都那么爱鹃卵花。

慢慢的，哥哥长大了，只留下我一人在年龄的门槛后。
每当我呆呆的蹲在原地，鞋底下的泥土挥手了身体，哥哥会出现在我身边。
“沙菲尔。”
在黑色中，我能第一眼便能看到鹃卵花，第二眼便能看到哥哥。
其余的，只有苍茫的黑色，而鹃卵花和哥哥，显得那么耀眼。
“沙菲尔。”哥哥也蹲下来抚摸我的头顶，哥哥的手指掠过我的下巴尖，一阵冷颤，皮肤上突然布满密麻麻的小小疙瘩。
他笑的仍然透亮。
“沙菲尔，不要总是眷顾在这些花的面前。”
“可是哥哥，它们……和你一样雪白……”
“那么，就永远盯着我看，沙菲尔。”
哥哥突然揽过我的身子，他的指纹就像贵族一样雍容华贵。
在哥哥怀里，他身上有白檀木的香气，睿智。

“哥哥！这颗星球再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我想带着鹃卵花离开这里。”
我忘记自己为什么哭泣，然后带着眼泪冲他撕吼。
“智者会安排我们的容身之所，沙菲尔……为什么要哭？”哥哥的眉头紧拧，深陷的漩涡流露出浓烈的心痛。
我知道哥哥永远爱我。
所以我要带着我唯一的哥哥离开。
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黑暗的地方。
看鹃卵花，然后看哥哥史诗般壮丽耀眼的雪白。
一个只有我和哥哥的地方。
开满了鹃卵花的黑暗的地方。
只要让我的哥哥发出耀眼的光芒，……就够了……

智者拿着水晶球从我的房间门外扫过。
智者比黑暗更黑，所以我看得到他。
他黑色的兜帽，黑色的眼窝，黑色的轮廓。
我看得到他。
可是尽管如此，他是碍眼的东西。
我跟上去，看着那个紫色的水晶球的光芒被淹没在星球的黑暗中。
我的耳朵第一次起了该起的作用。
他说要带我和哥哥去地球，到那个繁华美丽的，光明的地球。

于是我带着眼泪，冲进哥哥的房间。
冲他撕吼。
因为我想带他离开，离开这里啊……
离开这里，到只有我们两个人去的地方啊……
可是为什么不听呢？
我舍不得那光明的地方将你的耀眼淹没，舍不得到那里去让更多光明的东西涌入我的眼眶，因为……再也称不下……
哥哥，眼里有了你和鹃卵花的存在，再也称不下其他。

蹲在地面上，看雪白的鹃卵花，看它凄美的颜色。
然后在心里一遍遍回忆哥哥的模样。
细细勾勒。
“哥哥，我舍不得鹃卵花。”
我挂着眼泪扬起脸看向哥哥冷漠而剔透的眼眸。
精致却冰凉。
“沙菲尔，跟智者走。”
哥哥，我只想跟你走。
“我舍不得，鹃卵花……”
我依然固执的含着眼泪。
然后，哥哥挥了挥手，鹃卵花绝世的颜色就化为一堆分辨不出来的灰烬。
在这个黑暗的星球上，让我去哪里找？
“沙菲尔，这花，只是曾经开过罢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开放……”
我平静的站起来。
“哥哥，我跟智者走。”
从此没有雪白的鹃卵花。
没有人再敢违抗哥哥的命令。
——哥哥，我真的好想跟你走——
但是我清楚，沙菲尔被埋在了鹃卵花的灰烬下面。
含着眼泪笑看哥哥的耀眼和雪白。

那个女人的美貌是绝世的。
从看到哥哥的眼神后我就知道。
于是，我亲眼目睹了哥哥如何捕获到那个碍眼的女人。
然后眼睁睁看他把嘴唇压在那个碍眼女人的唇上。
……沙菲尔早就被埋在鹃卵花的灰烬下面了……
但眼泪为什么还在往外涌？
——我是那么想跟你走，哥哥，可是你为什么不呼唤我？——

你对我说，让我把鹃卵花当成一种——只是曾经开过的花——但是毕竟在我心里面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你是想把我心中的那痕迹硬生生扣破掉吗？
多痛？我不知道。
你的沙菲尔已经被埋葬了，虽然你没有掉一滴眼泪。

我倒在你的身前。
看你圆睁的双瞳和耀眼的雪白。
你身后有一道未落的光芒。
和你眼中突然汹涌溢出的泪花，有些华丽。
我突然难过起来——
哥哥，为什么现在才让我看到你的眼泪？你的沙菲尔早就死亡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学会哭泣？为什么让我痛苦永生？
闭上眼睛，哥哥，再见。
不要为了一具早就死亡的没有灵魂的躯壳哭泣。
哥哥，再见。

哥哥，你也只是沙菲尔心里曾经开过的花吗？
但是，真的——曾经有花开过啊！
我想，当我真的能看到鹃卵花的灰烬，便会亲自吹散了它。

（作者：8月15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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