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
那座山叫圣诞老人山。
山脚下有个镇子叫水晶镇。
水晶镇上有一个传说：在圣诞节的前夜，如果圣诞老人在送礼物的途中累了，就会到圣诞老人山的山顶上休息一会儿。
然而，传说终究只是传说，谁也没在山顶见到过圣诞老人。
*** *** *** ***
积达是水晶镇的铁匠的儿子，从十二岁起就在水晶镇的首富地场家当仆人，伺候地场家的安迪美奥少爷。积达在地场家一连干了五年，接着又干了半年，从安迪美奥少爷认识倩尼迪小姐开始，他看着他们相知相许，看着他们订婚，很快就要看着他们结婚了--就在今年的十二月二十四号，圣诞节前一天。
积达是很想在地场家干下去的，直到某一天，父亲老得打不动铁了，于是对他说“回来接我的风箱、锤子和锉刀吧，要知道咱们家祖祖辈辈都做铁匠这一行”为止。
命运决定了他是个平凡的人，然而他命中注定要做一个不平凡的梦。
一个关于月亮的梦。
梦里的月亮有鹅掌楸花朵那般颜色的长发，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总是穿着洁白的衣裙在天边飘舞。当她还是个咋咋呼呼到处乱跑的小月亮的时候，积达就开始默默地望着她了，直到她长成了一轮幽雅皎洁的明月，他还是那么默默地望着她，静静地，远远地望着。那个有资格陪她说笑玩闹，向她倾诉衷肠的人并不是他。
倩尼迪小姐，他未来的女主人，就是他梦里的月亮。
倩尼迪是月野家的独生女。月野家虽然比不上地场家富，却也有家财万贯，据说还是贵族后裔，在水晶镇是相当有面子的大户，再加上倩尼迪和安迪美奥皆相貌不俗，这一对璧人便成了水晶镇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
积达知道自己是不该做那样的梦的。
无论如何，月亮始终是月亮，她应该永远高高地挂在天空中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积达控制不了自己去做梦，但他从来不做白日梦。事实上，他已经准备在安迪美奥少爷和倩尼迪小姐的婚礼举行之后向新少夫人的一个侍女求婚了。
他一直很清楚地记得，在少爷跟倩尼迪小姐的订婚舞会上，倩尼迪推给自己的那个舞伴。当时倩尼迪是那么轻快地走到他身边，那么温柔和蔼地问他为什么不去跳舞，然后找来一个叫玛尔斯的侍女让他跟她去跳还要他们好好地玩个痛快。
平心而论，玛尔斯也算是个漂亮姑娘，并且也是普通百姓人家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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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达并不知道，在水晶镇还是有做白日梦的人的。他不知道在父亲的铁匠铺隔壁的糕点铺，有另外一双眼睛，像他望着倩尼迪那样望着安迪美奥。
那是一双紫色的眼睛，属于糕点铺的师傅的女儿贝尔的眼睛。
在贝尔的梦里，安迪美奥就是她的太阳，当她把地场家订购的糕点送上门的时候，会对她露出一丝微笑的太阳。
然而，贝尔和积达是不一样的。她不知道只有太阳和月亮才可以同彼此玩那令人心醉神迷的追逐游戏，而普通人能做的只是仰望。
贝尔想当灰姑娘，可惜的是她的教母不是仙女，所以她最终还是扮演了女巫的角色。
谁也没料到，在圣诞节的前一天，当那对幸福的新婚夫妇挽着手走出教堂时，人群中会突然冲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将一把雪亮的刀刺进了新娘的胸膛。
人们抓住了贝尔，他们都以为她疯了。
*** *** *** ***
午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医生们放弃了。
倩尼迪安静地躺在那里，显得苍白而优美。
安迪美奥俯下身去，给了他的爱人最后一个吻。
然而，倩尼迪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圣诞快乐，”她轻轻地说道，“安迪美奥。”
水晶镇的人们奔走相告，到处都在有人谈论这个奇迹。
“那是爱的力量！”--每个人都这么说。
没人顾得上去管一个仆人的失踪。
积达不见了。
……
整整十年过去了，水晶镇上没有人再见过积达，当他的父亲真的老得打不动铁的时候，他的风箱、锤子和锉刀，连同他家祖祖辈辈的行当跟着他一起进了坟墓。
*** *** *** ***
又一个十二月二十四号到来了，当午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在圣诞老人山上，一个须发皆白，身穿红袍的老人问一个有着粉红色头发的小女孩：“你是谁？”
“我叫淑女倩尼迪·地场，爸爸和妈妈叫我小淑女。”小女孩回答。
“……天这么黑了，你为什么不回家？难道是因为没拿到圣诞礼物，不高兴么？”
“嗯……我把妈妈的一块很珍贵的水晶弄丢了，爸爸就说今年圣诞节不给我礼物了。”
“哦，那么你可以从我的雪橇上挑一件。”
“可是……呃……如果我想要的礼物，雪橇上没有呢？”
“……孩子，向圣诞老人要他雪橇上没有的礼物，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是什么代价呢？比妈妈的水晶还贵吗？”
“你要变成我这个样子，成为新的圣诞老人。想想看，每天要做的除了准备礼物还是准备礼物，然后在每年唯一的一天里把它们送出去，这种差事没有退休的时候，只能等一个来向你要你的雪橇里没有的礼物的倒霉蛋……孩子，你想这样吗？”
“不……不想……我……就要这个球好了。”小女孩指着旁边的雪橇上的一个皮球说。
这是一个很精致的球，外观像一只小猫的脑袋，有两只尖尖的耳朵。
老人把球递给小女孩，说：“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嗯！谢谢圣诞老公公！”
小女孩转身刚要走，忽然又扭过头来，问：“您跟上一个圣诞老公公要的是什么礼物呢？”
“我吗……？”老人微微一笑，“我要的是……”
……
我要我最爱的人永远平安和幸福啊……
……
*** *** *** ***
On the first day of Christmas
My true love gave to me:
A partridge in a Pear Tree……
……
小女孩稚嫩的歌声越飘越远了……
（作者：素盏）